难忘那一场洪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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湘江洪峰过境湘潭(记者 陈旭东 摄 资料图)
文/赵向红
湘潭西陲,坐落着古老的荆泉村。巍峨的荆紫峰与大旗山如巨臂相环,守护着这片民风淳厚的秀丽之地。两山相接处,便是峡山口。一条马路穿山而过,路旁荆紫峰脚下,荆泉河蜿蜒向西;大旗山崔家冲一侧,亦有山溪傍山脚流下。两水于峡山口交汇,合流西去。两河环抱之间,有一方沃土,几百年来,勤勉朴实的赵姓族人便在此繁衍生息。
1977年5月30日,白天晴空万里,田间禾苗葱茏,一片宁静祥和。傍晚时分,天空骤然阴沉,乌云压顶,细密的雨点开始飘落。晚饭后,我的母亲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光切猪草。屋外,雨势渐猛,淅沥声转为哗哗作响。屋内人尚未察觉异样。突然,堂弟叶惠焦急的喊声穿透雨幕:“快出来看!塘里的水满了,都淹上台阶了!”母亲急忙唤父亲开门——门外,天地间仿佛开了闸,瓢泼大雨裹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倾泻而下!
父母抓起锄头冲向塘堤,想掘开缺口泄洪。然而几锄下去,塘堤纹丝不动。河水急速上涨,很快淹没了马路。浑浊的水流开始汩汩灌入我家。崔家冲大山深处积蓄的山洪,此刻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奔涌而出!
狂暴的洪流如脱缰猛兽,瞬间冲垮房子外围的石砌围墙,咆哮着冲进房来!千钧一发之际,母亲一把将我背起,外婆紧紧抱起妹妹,撑着摇摇欲坠的伞,在泥泞和急流中奋力冲向地势更高的七爷爷家。小叔叔赵送根冲上已被淹没的马路,用尽全身力气嘶喊:“乡亲们!快上山啊!快上山啊!”
大叔叔赵立根挨家挨户拍门呼喊。在一户人家,他发现一位老奶奶竟跪在床铺上,浑身筛糠般颤抖,绝望地祈祷:“老天爷啊,莫落雨哒……”赵立根一个箭步冲上去,不由分说将老奶奶拦腰抱起,转身就往外冲!就在他踏出屋门的一刹那,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“轰隆”巨响——整栋房屋轰然倒塌,瞬间被洪流吞噬!
大屋场里,一间间承载着祖辈心血和家族记忆的房屋,接二连三地倒塌下去。
翌日清晨,风停雨歇。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从躲藏地走出来。他们的家园,已成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。更令人惊骇的是,汹涌的洪水竟将马路边的稻田撕开一道长达百余米、深逾数米的巨大沟壑!原本依偎山脚的河流被强行改道,湍急的浊流正沿着这道狰狞的新伤口,滚滚向西奔去。
生活,总得要继续。悲泣声渐渐被清理瓦砾的叮当声取代。人们着手重建家园。公社党委送来了救济款和救济物资,派人日夜指导抢险救灾。在人们布满血丝却依然坚韧的目光中,新的家园又建立起来了。那被洪水撕裂的深沟,永远刻在了峡山口的土地上,也深深烙印在一代荆泉人的记忆里。
作者简介
赵向红,男,湖南湘乡人,现任湘乡市农业农村局党委书记、局长,湘潭市第十三次党代会代表,湘潭市首届“最美水利人”、湘潭市“莲城最美公务员"。祖居栗山镇荆紫峰下,具深厚乡土人文情怀。闲时写点小文章,散见于人民网、《湖南工人报》《湘潭日报》等媒体。
标题:难忘那一场洪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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