资料图（来源：AI制图）

文/艾明

欧阳修的一首《踏莎行》写离愁别绪很有名，结尾说“平芜尽处是春山，行人更在春山外”，把意境拓展得很深远。“春山”给人以无尽的想象，也给人以诸多的憧憬。

春天，万物复苏，春山的景致也呈现摇曳多姿的变化，既清新，又妩媚，生机勃勃，五彩斑斓。

远观，春山的别有韵致，在于与云和雨的缠绵融合。翁卷咏《乡村四月》说“绿遍山原白满川，子规声里雨如烟”，这是一种俯瞰的视角，春天成了一部宏大的交响曲。苏轼说“但远山长，云山乱，晓山青”，道出了春山的迷幻和青翠。辛弃疾说“浮天水送无穷树，带雨云埋一半山”，写的是送别时翘首遥望之景，用笔浑厚，景色十分生动，富有余韵。张养浩则是总结提炼式的描绘：“云来山更佳，云去山如画。山因云晦明，云共山高下。”云山缥缈之景令人遐想，极显物我交融之境。也许，诗人向往的不一定是春山之景，但我们撇开四季之想，就把“山”作“春山”来看，风光更显佳美，诗句给人的思辨也隽永得很。

“春山一入寻无路，鸟响烟深水满溪。”这是司空曙的诗句，把春山山中之景写得很是丰茂又热闹。所以，揽春山胜景，进入山中，也许更有收获，更有感悟。秦观有《好事近》咏道：“春路雨添花，花动一山春色。行到小溪深处，有黄鹂千百。”春雨浥尽山路轻尘，山花喧哗，黄鹂喧腾，溪水潺湲，这已是仙境了。王维有诗曰：“万壑树参天，千山响杜鹃。山中一夜雨，树杪百重泉。”气象是阔大的，有视觉形象，有听觉感受，给人耳目以应接不睱之感，山势的高峻，山泉的雄奇，就在眼前。

山中春景，欢闹让人着迷，静幽也让人沉醉。当然，这两者也是相对的，山中的春色肯定是动静结合的，氛围是和畅和美的。李华有《春行寄兴》诗：“宜阳城下草萋萋，涧水东流复向西。芳树无人花自落，春山一路鸟空啼。”山花烂漫中，鸟儿一声声啼叫，这总体是幽静的感觉。诗人当时心里边是带着一些哀伤的，因而，这“静”多少有清冷之意。王安石有《钟山即事》一诗：“涧水无声绕竹流，竹西花草弄春柔。茅檐相对坐终日，一鸟不鸣山更幽。”诗句精绝且雅丽，一切都是那么幽深静寂，此时诗人已罢相归隐，正在享受着春天。“一鸟不鸣”的“静”，也许表达了远离官场的一种解脱，是高兴之“静”。

赏春之“静”，还有两首诗不得不品。一首是施闰章的《山行》：“野寺分晴树，山亭过晚霞。春深无客到，一路落松花。”树木蓊郁，山路幽静，松花纷纷飘落，是的，春天很深了。另一首特别有名气，正是王维的《鸟鸣涧》：“人闲桂花落，夜静春山空。月出惊山鸟，时鸣春涧中。”春山之夜，包孕着生机无限，“空”和“静”给人无尽的意味，这清幽的意境自然让人心境澄明起来。

春山之景，最胜之处在于有山里人家。王建的《雨过山村》很淡，但颇有意味：“雨里鸡鸣一两家，竹溪村路板桥斜。妇姑相唤浴蚕去，闲着中庭栀子花。”有诗情画意，有生活气息，山村风味很浓，特别是写雨浥栀子花，以“闲”衬农事之忙，兴味尤饶。再切换一景，品读辛弃疾的《鹧鸪天》：“陌上柔桑破嫩芽，东邻蚕种已生些。平冈细草鸣黄犊，斜日寒林点暮鸦。山远近，路横斜。青旗沽酒有人家。城中桃李愁风雨，春在溪头荠菜花。”这是一幅天然的农村风光图画，情味盎然，意蕴深厚，那乳白、朴实、繁密、坚强的荠菜花，给人的感发和启迪，必然是多方面的。

孟郊说“春草步步绿，春山日日喧”，卫宗武说“春水玉交流，春山翠如涌”。春天的脚步是挡不住的，春山之景一天一新。于良史说“春山多胜景，赏玩夜忘归”。让我们走出斗室，走出城市水泥森林，去拥抱春山吧。让美丽的山野梳理你，托举你，激荡你，融化你。

作者简介

艾明，本名陈爱民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

标题：平芜尽处是春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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